织那个毛衣

又是一个故事,很短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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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2001年,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那时我的烟瘾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占据了我大部分的开销,愿意用吃饭的钱去买烟,发呆一个钟头两个钟头,手里就只剩空烟盒。
后来我妈不许我在家里抽烟,在卫生间装烟雾报警器,我被关在家里,成天嚼口香糖,嚼得腮帮子疼,楼下花坛被口香糖渣子糊成一片,杂草还是锲而不舍地长起来。
最后一次被我妈逮到坐在窗口抽烟,她吓得直哭,把我拉下来,抱着我大哭。我摸着她的头发,突然发现她很久没有染发,白头发露出几根。“妈,我没想自杀,真的。”我说。
六月,我被拉去看心理医生,医生领着一群吸烟成瘾的病患围坐一圈,大家都显得很尴尬,彼此都是陌生人。但起码别人看起来都很健康,有些甚至很富态。只有我,瘦骨嶙峋,不像来戒烟,像是戒毒。
就这么断断续续去了十几次医院,一个多月过去,天气越来越热,我穿着环城跑的T恤,像一块刮了肉的排骨。
我当然没有参加,这是去年的纪念品。去年的合照里,我和宋骐还并肩站着,两个人满头大汗,晒得黝黑发红。
还是抽了一天的烟,我妈似乎心灰意冷,不再管我,随我去抽,坏嗓子还是坏肺一概不管,只有我爸,偶尔来跟我借打火机,然后被我妈痛骂一顿。好像我抽烟全要怪我爸潜移默化。
那天晚上接到于亚东电话,他听起来是真心实意地高兴:“老黎啊,北京申奥成功了!”
嗓子废了,只好哑着说话,“挺好的。”
我听上去可能太冷静,于亚东那边嘈杂,他的声音却忽然温柔起来:“老黎,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吧。”
我挂了电话,抽一根烟回过味来,再给他打回去。
“你他妈有病!”我怕他听不清,大吼道,“你他妈知不知道宋骐死了!没了!”
然后不受控制地泣不成声。
于亚东涵养比我好得多,他没有挂电话,只在那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那是2001年。
北京申奥成功了。
于亚东说我哭起来真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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