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那个毛衣

【毕廷】动物温驯

狂野情人设定+私设

纯属虚构,非常OOC,请勿上升

————————————————————————

“……本日将迎来今夏最高温,呼吁市民做好防暑防晒工作……”

馄饨王万年不换台的电视仿佛要散架,早间新闻报得吱吱呀呀,老板娘嗓门极大,朝厨房方向大喊两碗拌面一碗小馄饨,她矮小的男人在里面幽幽回应:“要叫货了,最后一碗大排面……”

“这鬼天气谁还要吃大排面,叫什么叫……”老板娘骂骂咧咧抄起电话,一边跟老板吵架一边把配料报得齐全。

“阿姨,一碗大排面。”小男孩儿站在门口,手里攥十五块,白白净净背着小书包。

老板娘愣一愣,两手在围裙上一擦,接过钱找零:“到里面找个位置坐下啊,喏,那边凉快,但是不要坐风口,小孩子要感冒的……”

小孩子胃口这么大哦……能吃是福,多吃快长。老板娘回头看一眼乖巧坐在里面盯着电视机的小孩儿。小孩儿长得乖,谁不喜欢,情不自禁都要多嘱咐两句,把自家小宁投射上身,恨不能亲自上手搓两把小脸蛋,哪怕做错事情,做家长的哪里舍得骂哦。

世事难料,小孩儿在数个钟点后收获自有记忆以来的最严厉训斥。

针对家中老幺朱正廷的定制家规,不得主动魂现,无长辈监护禁止使用共情力。然而小孩儿放学路上给忘了个精光,路边摔倒一个更小的小孩儿,瞬间就吸引他的注意力,小肥仔趴在花坛边上哭得要气绝当场,边上做妈的束手无策,拉都拉不起来,拖又不敢拖,怕给孩子刮坏了。

“很痛吗?”小正廷蹲在小肥仔身边问。

小肥仔亲妈站在一旁,不知是让这个小鬼走开还是静观其变,头顶具象化出迷惘符号。

“那你分我一点吧……”小正廷伸出短手,摸到小肥仔额头。

只是短暂地皱了皱鼻子,小孩儿又笑开了:“没有那么痛嘛,你好没用哦。”

小肥仔咕地打了个嗝,不哭了,愣愣地抬头看这个半道出现的小哥哥。

小肥仔妈妈:“……”

“快点回家哦,爸爸妈妈会担心的。”阿姨耐下性子笑眯眯道。

小正廷眨了眨眼,看着阿姨说:“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烦的。”

被垂髫小儿看破情绪管理的阿姨心中小鹿纯子拿大顶,带着一脸惊恐拉起不再哭泣的儿子赶紧逃离怪小孩。而小肥仔被妈妈牵着一路急走,还不忘一步三回头看一看刚刚说他没用的小哥哥。

小正廷叹了口气,好像又好心办坏事了,转头看到自家亲妈阴沉表情,警铃大作,大事不妙。

家庭审判一触即发,小孩儿知道犯错,坐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全家到齐,气氛沉郁。

“不可以再有下一次,记住了吗?”说教一个半钟头后妈妈好言相劝,“再有下一次爸爸妈妈只能对你下暗示,那么你就只能当普通猿人……”

虽然不知普通猿人有什么不好,但小正廷擦擦眼泪,本能地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会乖。

俗话说爹疼老幺,当爸的终于吭声:“好了,让孩子吃饭吧,该饿了。”

一家五口,夫妻恩爱从一而终,重种斑类家庭少有的配置,小儿子诞生后家庭境况又一路走高,其乐融融天伦之乐。但小儿子身上有一个麻烦,没人想到他会是家族里共情力最强的一个,也没有人想到他会是控制精神力最弱的那一个。

一般来说,斑类特殊能力的强弱与精神控制力是成正比的,而朱正廷恰恰是这个例外。作为数量较少的贵种,他们作为濒临灭绝的一支,在重种内也算是少之又少,因此体质特殊的朱正廷恐怕更是上天入地只此一个,别无分店。

共情力之强自小显现,无论谁的情绪都能干扰到幼年朱正廷,摇篮里便是如此,哪怕保姆坐在边上看小品都会让小孩儿在摇篮里咯咯乱笑,姐姐划破了手指头也会让尚在襁褓的婴儿朱正廷哭得声嘶力竭,他感知他人的一切情绪,感同身受的同时分走一半,不论快乐还是痛苦照单全收,颇有济世味道。

这也使他对情绪的学习快人一步,像一个保温瓶大小的情绪接收器,牙牙学语之前先学会消化情感,哪怕是不属于他的情感。

这是他们这一支的固有能力,只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小儿子身上演化得格外强烈,打个比方,社会中一般猿人对他人情绪产生共情峰值只有百分之一,所谓的换位思考大概最多也就这点数值,而朱正廷家族这一支平均可以达到百分之二十,不单包括情绪,也包括知觉,并且可以有意识地将这百分之二十的情绪或知觉全盘接收,替人消化,而朱正廷恰是这一支中旁逸斜出的能力怪才,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他如果想,就可以分走别人一半情绪和感知。家族会议召开,大家深刻讨论,一致断定这是返祖现象,这个婴儿将来大有可为。

但能力强悍的必要因素是,精神力足以控制。这点朱正廷不行,并在成长过程中不断体现了这个“不行”。

也许是家庭环境过于温暖所致,朱正廷大部分时间善良过度,作为斑类的本性让他连动物都要怜惜,更别说是人类……斑类猿人一视同仁,下意识地去共情,为他人的快乐而快乐,为他人的痛苦而痛苦,不同的是快乐的部分他只是感知,并真诚为别人的快乐而感到开心,痛苦的部分他便不自觉揽一半过来,代人受过。

家中长辈无数次跟他深谈:“正廷,你要知道,我们这一支之所有拥有这样的能力,是为了保持快乐……我们可以去掠夺别人快乐的情绪,使自己从消沉情绪中得到纾解,而不是像你这样到处去做菩萨……”

长到十几岁的朱正廷委委屈屈坐在那里,哭丧着脸说:“……我也不想的,这东西好难控制啊……”

长辈也只好无奈摸摸他的头,让他自求多福。

可能就是一人一命生好的,这孩子或许天生就是来普世,小面积小范围普世。

其实很多时候朱正廷也不是自愿,他花了有生以来十几年的时间来学习控制自己的特殊能力,可就是比任何一个家庭成员都要艰难费力,也许是因为他的能力特别强,也许是因为他的精神控制力特别弱……或者二者结合,造成了如此复杂局面,不得不小心翼翼避开人群密集的嘈杂区域,过多情绪杂糅,朱正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牢牢守住共情关口,如若稍有不慎破开小孔,情绪干扰一发不可收拾,大量涌入,一旦失控会出现什么后果就无法预计。

因为他们这一支的共情能力除了吸收之外,还有一种逆向输出,排解压力忧伤,随便怎么说,就是借他人身体舒缓自己精神,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与别人共享喜悦。

而朱正廷学了数年,学得会控制输出,吸收这一边却始终不稳定,时行时不行地将就压制着。

怎么办呢,那学个舞蹈吧,平心静气,控制精气神,当妈的期盼着躯体平衡了精神也能相对地平衡。

没想到学舞蹈学着学着学出了别的念想来。

朱正廷给妈妈打电话:“我签了个公司……”

这个消息传开,家中亲戚朋友谁听谁昏厥,无一例外。

就这孩子还去当明星呢,万一红了可怎么办,随便来一群粉丝,他万一跟着激动得像个傻帽可怎么是好!多丢人啊!

于是长辈们挨个来电谆谆善诱,请朱正廷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朱正廷为难道:“但是我合同都签了。”

电话那头往往沉默:“要赔很多钱吗?”

朱正廷凝重道:“很多。很多很多。”

长辈:“……你先当着吧,不行记得打电话叫妈。”

挂掉电话,朱正廷哟嗬一声,快乐地投入练习生活。

辛苦练习近二十年,基本的自我保护能力少说还是有点儿的,不至于这么容易被情绪影响,何况在什么场景会出现什么样的群体情绪大多可以预判,能够预判就代表能够提早准备防患于未然,只要不是突发性群体情绪,朱正廷都有自信可以应对。蜘蛛侠怎么说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即便目前为止他这个责任暂且只是针对自己的安危。

 

刚签进公司的时候练习生里加上他只有两个斑类,另一个是中间种韩国练习生,因此两个人玩得不错,其他人都是猿人,这点也让朱正廷松口气,不会被看穿也不会被影响。之后虽然也零零散散来了一些斑类同胞,重种却始终就他一个,朱正廷与人为善,交个朋友也无妨的本性让他如鱼得水,不论斑类还是猿人都轻松相处。

事情开始往不妙的方向发展是从毕雯珺第一天来公司练习开始的。

谁也不想的,普通工作日,突然来了一个新人,高贵重种朱正廷从这个新人进门之前就开始头皮发麻,一种提心吊胆的第六感使他不安。谁啊,有谁要来,是个斑类,就这个气场来说,还一定是个重种。

毕雯珺一进门,朱正廷开始强装镇定。不就是个云豹,我怕什么。朱正廷沉默着自发调整情绪。

天敌的巨大压迫感让他对这个新来的练习生本能地产生细微的恐惧情绪,幸而他千遍万遍练习,没把恐惧漏得到处都是。

毕雯珺当然也能感知室内除他之外还有另一个重种,天生腼腆的云豹小伙儿也不好意思搭话,哪怕另一个重种斑类长得极其好看。

腼腆是其中一个因素,另一个原因其实还是怕吓到人。

……毕竟对方的魂现是个,兔子。

在毕雯珺的眼里,现在的朱正廷就是个浑身僵直的兔子。浑身僵直却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漂亮兔子。

毕雯珺想起小时候看动物世界,草原鹰就最爱捉这样的兔子,刚往下俯冲就吓得一动不动,一爪一个都不带费劲的。

第一天,他俩除了自我介绍就完全没跟对方有多一句的交流,朱正廷见他就躲着走,毕雯珺也贴心地离他远一点。即便很想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很凶很残暴的类型,但未免一开口就把兔子吓昏,毕雯珺决定这件事还是日后再议。

性格这种事在相处过程中是很容易显现出来的。

第二天开始朱正廷就发现,新来的重种其实并不太凶。第三天朱正廷又发现,怎么这个云豹感觉还很软。第四天喜见新大陆的朱正廷就已经可以把毕雯珺的魂现当兽皮大衣看了,皮毛还挺光亮。

性格软和的云豹被人当兽皮大衣观赏也浑然不知,就是发现重种兔子似乎已经不怎么怕他了,高兴起来还会闹着他玩,虽然惊讶于如此突然的转变,但不得不说毕雯珺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有点意外之喜的意思。

而毕雯珺和朱正廷的关系真正变得亲近起来是在他们见面三个月后。

说白了都是些小男孩,平常休息的时候哥俩好手牵手也不是没有,大家也三不五时勾肩搭背的出去聚餐,吃饭培养感情,多吃一顿感情就多深一点,仿佛长身体的男孩儿情感都并非由大脑控制,而是用胃袋决定。

这天黄明昊换了个勾肩搭背对象,朱正廷难得落单,立刻逮住了同为重种的毕雯珺,心情好的时候就不说什么怕不怕了,朱正廷无所畏惧地挽着毕雯珺,此时此刻魂现就是兔子骑云豹,神气十足,嘚瑟无边,毕雯珺看他模样觉得好笑,心情也不知为何谜之从好变更好。

天有不测风云,吃过饭走回去,途经四岔路口,发现乌泱泱围了一片人,一起的一个中国练习生不由得小声出口:“卧槽,出车祸了?”

是车祸,而且情况还相当严重,救护车已经来了,伤者血淋淋地由担架运上车,有的还有些意识,浑身是血地呻吟着。年轻男孩们远远地站着,没有过去凑热闹。

毕雯珺感觉到身边的朱正廷不对劲。

“怎么了?”毕雯珺问道。

朱正廷早就松开了抓住他手臂的手,低着头说:“没什么,能快点回去吗?”

毕雯珺只当他是看不得这么残酷的画面,就应了一声,招呼大家别看了赶紧回去。

只是刚才朱正廷抓他手臂的手劲实在太大,穿着长袖的毕雯珺想着回去得看看,可能都捏出淤青了。

刚进宿舍大门,朱正廷就没影了,都当他只不过是人有三急,也就没人去找他。

直到晚上,黄明昊挨个敲门:“见着朱正廷了吗?一起回来的,大半夜了还没回房间。”

敲到毕雯珺房间,其实已经睡过去的毕雯珺睡眼朦胧听到这句话,再想到朱正廷之前的反常反应,终于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去找找。”毕雯珺当机立断,立刻转头换衣服出门。

如果是让朱正廷找毕雯珺可能会容易点,身为天敌,毕雯珺身上天生的压迫感会影响到朱正廷,而反之则不然,朱正廷的魂现形态使他这一支天生善于隐藏气息与踪迹,他要是有意想躲就会真的很难找。

朱正廷是进了大楼才失踪,几个人半夜被叫醒搜索全楼,一层一层找,黄明昊下楼问保安,都说没看到,应该没出去过。

毕雯珺的掠食者直觉此刻启用,大家商量分工,他皱皱眉道:“我从一楼开始找,找到了群里给消息。”

大活人是不可能消失的,如果在同一栋楼里多少会露些痕迹,动态视觉敏锐捕捉到的残影记忆告诉毕雯珺朱正廷还没有上楼,那么他能躲去哪里?

此时的朱正廷躲在厕所的隔间,竭力使自己能够正常呼吸,他现在的状况近似溺水,惊慌恐惧和痛苦将他淹没,在路上猝不及防地被这场大型车祸引起的负面情绪包裹,朱正廷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抵抗都来不及,就已经被摁进共感地狱,数万种痛在他身上撕裂,偏偏心里还有千刀万剐,尽力使自己强撑了一路,没想到竟然撑不到上楼回房间……回房间的话可能会吓到黄明昊,他是蛇之目,可以看到自己的魂现,这种不稳定魂现极有可能连黄明昊也一起扰乱,加之他的特殊能力,很难保证不把黄明昊的情绪一并吞没。

已经过去几个钟头,情形没有丝毫好转,朱正廷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幸好吃得很饱,可以做个饱死鬼……他连晚饭的画面都想不起来,闭眼都是暗红惊惧的画面,人类情感在对他进行残忍凌迟,行刑者是他本身,受刑者则是他的灵魂,不知现在他的灵魂能否坚持挨完这一千零一刀。

时间每分每秒被拉长,朱正廷开始不由自主地呕吐,到最后只剩胃液,吐得嗓子火辣辣生疼。他还心想幸好自己躲在了厕所,不然弄脏宿舍很难清理。

意识快要被折磨到出走,朱正廷模糊地听到有人喊他名字。

他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正廷?”毕雯珺走进厕所,他知道找对了地方,朱正廷一定在这里,他可以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经过了百倍压抑仍然丝丝缕缕飘出。

“你在哪里?”毕雯珺问,“哪一格。”

朱正廷虚弱的声音传来:“别……别过来,出去。”

不管是谁,现在靠近的话朱正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将这如汹涌夜潮一般的情绪控制住不去侵袭他人,他意识清醒的话或许还能压制,一旦他失去意志,为求自保身体的本能魂现反应会做出的决定一定是将情绪扩散离体。如果是普通猿人一定是承受不了的,哪怕缓和过来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快走啊。朱正廷用最后的神智恳切地祈祷道。

可惜落空了。

朱正廷躲着的隔间被人狂敲,敲门的人说:“正廷?把门打开,我能帮你,快点!”

一阵熟悉的压迫感突然把苦海中浮沉的朱正廷摁住,一把提出水面。虽然被掐着脖子提起来的感觉也并不怎么好,但是之前的窒息竟少许缓解了一些。

朱正廷在这股威压之下恍惚地伸手开了锁挂。

毕雯珺半跪下把他拖出来,上半身抱在怀里,云豹姿态若隐若现,克制地收住牙关。

“没事了,没事了……”毕雯珺轻声安抚道,手指摸到朱正廷无力的后颈。

他手指修长漂亮,握住兔子后颈轻轻揉捏,像是獠牙捻住猎物。

朱正廷意识已经接近昏沉,凭最后清明还在勉强收敛负面情绪,毕雯珺的出现他全然没有预料,云豹对他来说难以抗拒的压迫力将他的意识卡口控制权交替。

这是一次能力失控。毕雯珺下了判断,原来兔子的特殊能力是这样的。他头一次知道,重种的兔子太少了,生活中从来没有接触过,朱正廷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他熟练地利用自己的掠食者气息,将能力失控的兔子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用一个恰到好处的力道,利用朱正廷天性中的顺从将他吸收到的多余情绪挤压平复下来。

筋疲力尽的朱正廷在他怀里睡着了,呼吸平稳,应该会有一个好梦。

毕雯珺呼出一口气,又抱着他坐了一会儿,拿手机喊人下来帮忙。

 

到冬天,蛇之目的黄明昊咝咝打着呵欠,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告诉毕雯珺,他和朱正廷要去参加节目,兄弟伙们各自保重,不要太想他。

毕雯珺哦一声,说放心,不会很想你。

黄明昊太困了,没多说话,不跟他斗嘴,回房间去睡觉。脑瓜灵敏过人的蛇之目弊端也就此显现出来,冬天就特别容易困,没人管可能一觉能睡一礼拜。

自那次朱正廷能力大暴走之后已经过了挺久,朱正廷觉察到毕雯珺的能力可以帮助他平缓不受控制的情绪集合,于是开始主动跟毕雯珺搞好关系。

互帮互助嘛。毕雯珺想,都是一个公司的,帮帮忙应该的。朱正廷则有点过意不去,总想送东西,送衣服送裤子送鞋送耳机,毕雯珺统统说不用,真的不缺。

朱正廷没了辙,问毕雯珺:“那你缺什么呢?”

毕雯珺想了半天:“……什么也不缺啊。”

朱正廷坐在地上,歪头沉思片刻豪迈道:“那行吧,有事就找我,大哥罩你。”

毕雯珺:“……”

毕雯珺:“那先谢过正哥。”

很显然毕雯珺给了朱正廷一个犯懒的由头。本来在整日辛苦的训练之中还要分神去兼顾精神力控制情绪互通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朱正廷终于有了恰当理由时不时偷个懒,不去刻意费劲控制,在感知到情绪不太对劲的时候就去找毕雯珺,毕雯珺也乐得释放一下平时刻意收敛的气息,顺水推舟地帮帮他。

淘汰赛制……毕雯珺稍有些担心,不知群体性离愁别绪朱正廷受不受得住。

偷偷摸摸互通消息的时候毕雯珺也会悄悄问他,最近情况如何?

朱正廷一定会回他:好得很!一切正常!

毕雯珺也就不好意思再问真的吗,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吧。

畏首畏尾的,好似肉体在给魂现拖后腿,毕雯珺发现自己太过小心了,也好像太关注自己这位重种兔子同事了。凡事关心则乱。

然而食肉类理智而客观,毕雯珺迅速厘清思绪,爱情如山头红日冲天起,喷薄而出,毕雯珺颇有一些自知,动心就是开端,往后如果继续接触只会愈演愈烈,除非就此打住相隔两地。

多半是没可能了,朱正廷总是要回来的,回来依然是一个公司同个练习室,天天打照面,那么他的爱情注定不会流产。

他动心,而朱正廷是个未知数,刚刚走近一些,贸然告白也不是好选择。公司贴出明晃晃大字告示,同事之间不得恋爱,看的小毕心里一揪,又想着幸好八字还没一撇,挠挠头匆匆走过。

朱正廷回程,大伙儿给他搞了个洗尘宴,一来慰藉心灵,二来犒劳五脏庙。

毕雯珺坐老远,隔着桌板看他对别人笑,终于等到朱正廷回头,也对他笑一笑,点点手机。

毕雯珺疑惑地看自己的手机。

朱正廷的消息:“兄弟有难,帮帮忙。”

毕雯珺会意,发一个OK表情。

于是朱正廷起身去厕所,毕雯珺也站起来跟上。

两个大男孩看四下无人,鬼鬼祟祟躲进一个隔间,朱正廷呻吟一声:“啊……我要死了……”

毕雯珺伸手接住他。

朱正廷靠在毕雯珺怀里小声道:“没想到有这么……唉,好累。”

说着开始把积攒的情绪慢慢释放,这些天来挥之不去的压力与疲惫,悲伤与不甘有如开闸泄洪,再次把朱正廷摁进深潭。

毕雯珺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要做的就是把他从湖底捞出来。

云豹姿态没有完全显露,像个半成品,又像戴了不伦不类的猫耳。

朱正廷在他怀里叹口气,身体又放松一点,轻声说:“舒服多了。”

仿佛忘记自己正在天敌怀里,享受心灵按摩的兔子混忘自己名姓,在毕雯珺肩窝蹭一蹭,找个更服帖的位置。

毕雯珺觉得可爱,手指在他发梢绕圈,悄悄使个坏,云豹爪子轻轻去挠挠舒服到翻肚皮的兔子腹部柔软绒毛。

没想到这个动作引起了兔子的警觉,朱正廷一下警醒起来,收敛了一点在毕雯珺怀里肆意瘫软的势头,脚又站稳了。

虽然没说什么,但毕雯珺显然感受到了朱正廷滋滋冒热气的脸和耳朵,想必是注意到了自己过分放松,害羞了。

但鉴于流程并未完全结束,还不能现在就脚底抹油,毕雯珺有几分得意,把怀里的朱正廷又搂得紧一点,两个人在狭小的隔间里挨在一起,连身体的热度都不得不共享。

沉默时刻也未必都是气氛不太融洽,假设……假设是暧昧时,沉默就显得至关重要。

待热度稍降,朱正廷从毕雯珺怀里抬头,端详了毕雯珺一会儿。

“怎么了?”毕雯珺问。

“你耳朵挺可爱的。”朱正廷伸手去摸毕雯珺半魂现的大猫耳朵。

毕雯珺任他摸,回击道:“你尾巴挺可爱的。”

于是朱正廷红着脸捂住尾巴出去了。

恭喜毕雯珺维持住了掠食者的尊严,小胜一筹。

幸而猿人看不到魂现,不然朱正廷露着尾巴蹦出去的模样未免可爱到过分。毕雯珺心想。

 

进厂之前朱正廷连连感慨:“雯珺,幸好这次你也去,再让我憋几个月我可能真的要死。”

毕雯珺道:“哪有这么容易死,你对自己有点信心。”

朱正廷嘿嘿一笑:“别的挺有信心,这点不可控,心里还真的拿不准。”

毕雯珺心情有点复杂。

他们已经习惯了拥抱,习惯到聊天都是抱着聊,朱正廷来他这里偷懒也早就是常态,到后来朱正廷有事没事就来,坐腿上坐怀里都是小意思洒洒水,有时候还把他当人形靠垫补眠。他对朱正廷这样的信任感到受用,又发现自己逐渐开始对此不满。

拥抱是他想要的,而他想要的又不只是拥抱。

他们之间的身体接触多且自然,大庭广众也面不改色,大家也就一笑置之,现在小男孩儿嘛,不都这样,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朱正廷与谁都温柔可亲,毕雯珺知道自己对他至少是特殊的,但如果他不是重种云豹,这份特殊就会属于别人。而他就会只是他众多弟弟中的一个。

厂里的生活比想象中自由,也比想象中逼仄。

细节不得赘述,大家各有打算,也各有心思,压力与动力并存。

朱正廷不能再放由自己的能力疾奔,刻苦练习的同时还要照顾情绪,不只是自己的,还有这些弟弟们。为人太实诚,做了队长就觉得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责任重大。

立场旗帜鲜明的朱正廷又搬出蜘蛛侠理论,既然他有这个能力,他就应该去做。

毕雯珺看着他安慰李权哲的同时悄悄偷走一半伤心,再柔声细气地劝慰。

你也会伤心的。毕雯珺在心里叹口气。

朱正廷和很多人共享情绪,好的坏的,他的共情力在这里用得百转千回精挑细选,拿自己的精力去换人家的苦恼悔恨。

而到了晚上就去找毕雯珺。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接收太多……”毕雯珺说。

“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你嘛。”朱正廷窝在他怀里笑道。

“万一我也靠不住了呢。”毕雯珺随口道,离他靠不住还早,他游刃有余。

“那就我来帮你啊。”朱正廷理所应当道,“不客气。”

毕雯珺笑了笑:“猿人看不到的。”

朱正廷无所谓道:“看不到不是更好,不然被发现我偷情绪。”

“你偷的那些有人要吗?”毕雯珺说。

“废品回收。”朱正廷笑道,“我是一个比较帅的拾荒大爷。”

毕雯珺无奈笑笑,继续做他的镇定剂。

拥抱得太多就会变成无意识本能行为,镜头内外都一样,好像没什么可避讳。朱正廷总是下意识第一个冲过来拥抱他,而朱正廷扑过来他的第一反应也就是伸手搂住。同一个动作太多次,都成了躯体惯性,这是反复练习的成果,长此以往,毕雯珺对此的熟练恐怕要超过悠悠球技术。

朱正廷不在他面前逞强,或许是毕雯珺早已见证过他最脆弱时刻,因此朱正廷能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的软弱疲惫在毕雯珺面前袒露于外。

但朱正廷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他来找毕雯珺求援的时候大大方方,却从不落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朱正廷也并不哭。好像这些经过他亲自压缩的情感还不值得他哭。

毕雯珺很好奇,这样的能力与生俱来,朱正廷是如何才能在这许多复杂情绪的终日浇灌下长成这样的性格,温软而坚韧,单纯且真诚。不长成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已经很难了,朱正廷却把接收到的不良因素都当作镜子,把自己整理得善良温煦。

温柔时刻,毕雯珺能嗅到他发梢洗发水的味道,不经意想起兔子绒毛纤细触感,云豹一双利爪收起,软乎乎肉垫蠢蠢欲动,最后又放下了。

纯情得以维系,这样的状态平衡而微妙,毕雯珺不把双脚伸进冰冷河流,也算是动物本能,这么说来无论朱正廷知觉与否,天平不倾倒,这份纯洁友谊就可以永恒存续。

外界情绪可以由毕雯珺疏导,八面来风自有虎鹤双形来抵。人若溺死无外乎缺氧窒息与酸中毒,灵魂溺水又是另一回事,分由外而内和由内而外,毕雯珺之前遇到的全是外到内,朱正廷这天不来找他,一个人关在宿舍,等他去找了,一眼看出这次与众不同,形势大逆转,朱正廷的情绪藏得很深,潭水统统积郁在脏器里,孙思邈都无计可施。

“正廷?”毕雯珺喊他。

朱正廷抬头看他,眼里疲倦又绝望,想睡又睡不着的一种困意。

毕雯珺沉默着把手给他,朱正廷摇了摇头,说:“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你不是睡不着吗?”毕雯珺很快看穿,“你知道我可以帮你,没关系的。”

“这次不行。”朱正廷又摇头,摇头的方式都变得很沉重。

“这次是我自己……”朱正廷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可以。”

毕雯珺知道说服不了他。

只能身体力行。

他双手扳住朱正廷肩膀,第一次向兔子伸出利爪。

朱正廷还想逃,表情里有点惊慌失措,毕雯珺却一反常态没有安抚,草草说一句“别怕。”

霎时间重种云豹完全魂现而产生的巨大的压迫力席卷全身,像飓风裹挟海面热流,把朱正廷摁在原地动弹不得。

毕雯珺第一次完完全全释放出掠食者的原本气息,强制性地逼迫利爪下的兔子就范,不知不觉使出看家本领。

朱正廷想要藏起来自己独自消化的情绪铺天盖地涌向毕雯珺,饶是他早有所准备也险些站不住。

毕雯珺深呼吸,双眼竟不住簌簌落泪,半晌才开口:“这些你一直是一个人消化的吗?”

朱正廷看着他,张了张口,突然也开始掉泪,第一颗落下后眼泪就开始止不住地流。朱正廷大口吸入空气,泪如泉涌,为哭这一场连话都说不出来,几乎过呼吸。

坏了。毕雯珺心想,是刚才没把握住尺度,朱正廷情绪释放刹不住车,一口气全部宣泄出来。

哭出来也是好事……毕雯珺抄起厚羽绒服把朱正廷劈头盖脑裹住,再拿口罩把人捂严实,囫囵说一句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就把朱正廷拉出门。

朱正廷泪流不止,两个人在外转悠一圈,毕雯珺担心地查看他的情况。

“对不起……”毕雯珺说。

朱正廷还没收住,好歹能抽抽搭搭说点话:“……没有。”

然后又深呼吸几下:“谢谢。”

毕雯珺伸出一只胳膊让他挽着,朱正廷哭得好惨,好彩有口罩遮丑,毕雯珺提着超市袋子,魂现还没有完全消失,在朱正廷眼里像逢年过节给小朋友发礼物的吉祥物玩偶。

朱正廷伸手挽着他,两个人的距离又缩短一点。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口罩下面却又分明已经是个笑脸了。

各自的外套都很厚实,没有肌肤接触的实感,毕雯珺能感到热度一点点传递,从皮肤到布料,到布料裹住的温暖鹅绒,再到布料,最后到另一片皮肤。

他转头去看朱正廷哭红的眼睛,心想他果然是一只兔子。

故事结尾要讲,筵席要散,丛林法则无美学可言。毕雯珺站在那里若有所思,朱正廷目光有哪一瞬投向他都会被捕捉,而他又无心在意。

谁都会不甘心的,毕雯珺走神的那一小会儿想。

朱正廷飞奔过来抱住他,电光石火间共通他难以抑制的悲恸和不甘,手掌也不再顾忌经造型师精心打造的后脑勺。

情感对半消化,朱正廷摘下他的耳返殷切贴向他的耳朵,就像毕雯珺那样说“别怕”,又踮脚把他拉近,跟他抱在一起流泪。

毕雯珺毫无保留地哭,他有好多不情愿,又有好多可惜可叹。他知道朱正廷既对他张开手臂,又对他打开情感大门,眉宇间生来就有的悲悯怜惜和无从遮挡的爱意倾泻。

温柔心绪将他包围。

朱正廷不吝啬将喜悦与他同甘,又大方借出自己精神与他共苦,前一秒一同落泪,下一秒擦擦泪转头笑着对他说:“你看吧,这次轮到我帮你了。”

云豹终于踏入冰河,却发觉流水潺潺温暖和缓,竟是早被枝头暖阳溶成春水一弯。

毕雯珺终究了悟,把怀里的兔子再揽得更紧,统一式样的制服又多勒出几条褶皱。

掠食者贴在兔子耳边,气息喷在颈侧,发声像叹息。

 

“抓到你了。”

 

 

 

 

Fin

 


评论(67)

热度(2114)

  1. 共3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