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那个毛衣

【毕廷】大师作品[6]

OOC，请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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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下了两个礼拜的雨，经历了气温忽高忽低的折磨，春天到了最浓墨重彩的表演时间，体感温度也发了疯一样越来越高，穿外套嫌热，脱外套又凉飕飕。

毕雯珺被朱正廷拉去买了一堆夏装，和他那一堆春装一起挑挑拣拣选了一些，搬到朱正廷一个人住的公寓，方便随时过去借住。

“有三个房间，其中一个被我当练功房了，另一个房间可以给你住，你下半年升大四要找实习了吧，住在我这里交通也方便。”朱正廷说，“帅哥，笑一下。”

“你不能这样拍，太尴尬了……”毕雯珺依言笑一笑，“你试试抓拍。”

朱正廷突然迷上拍照，毕雯珺大方把相机出借，手把手进行指导，还充当模特。

“我们拍照比较偏重故事性，即便是拍人像……”毕雯珺一手把相机接过来，“比如我们的报道里需要配上主人公的图片，就要选择最能体现故事性的场景和情绪……跟微博网红的那些人像照片还是不一样，也不会给美颜，一般不会拍得肤白貌美。”

“你不用美颜啊。”朱正廷坐到他身边去，“我拍了些什么？我自己也没怎么看。”

“……”毕雯珺打开预览界面，看到连续七八张几乎把镜头怼到他脸上拍的照片，镜头畸变让他的脸型变得很奇异，默默地递给朱正廷看。

朱正廷自己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拍得不好吗？很帅啊？”

“帅不是因为你拍得好。”毕雯珺笑道，看着朱正廷往下翻之前拍的照片。

不得不说朱正廷本身还是有些天赋，其中几张就拍得很不错，镜头里的毕雯珺笑着和他说话，面容英俊，表情温柔，双眼里笑意充盈，脸颊酒窝若隐若现，惬意的自然萦绕四周，仿佛正散发着负离子。

“觉得好的可以导进电脑里，再后期处理一下，比如调整一下光线之类的……”毕雯珺道，“效果会更好。”

“你觉得有好的吗？”朱正廷又随手把相机塞给他，身体往边上一侧，倒在毕雯珺腿上靠着。

毕雯珺把手举高好让他躺进来，等他躺好才继续看照片。

“有几张。”毕雯珺说，“回头导进电脑里发给你。”

“你真的不住过来吗。”朱正廷靠在他腿上，从他胳膊下发声。

“现在住过来的话我上课不方便。”毕雯珺想了想，“放假可以过来住，你很希望我来陪你吗？”

“还好吧。”朱正廷说，“你不是说很会做饭，想试试你的手艺。”

“我可以随时过来给你做饭，今天想吃我做的菜吗？”毕雯珺把相机收好放在一边茶几上，朱正廷的头在他大腿上挪动了一下，可能是被他大腿骨硌到，有点不舒服。

“你怎么还是这么瘦。”朱正廷道，“今天算了，家里没有食材，以后下午有空可以一起去买菜，然后你做我吃……今天就去外面吃吧。”

“行。”毕雯珺向来听他的，伸手去玩朱正廷的头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到朱正廷的耳廓。

“别玩我耳朵……痒。”朱正廷把他的手挡开，靠在他腿上闭眼小憩。

他们有很多个下午都是这么过的，起初是因为暂且没有逛街欲望，也没什么新上映的电影好看，朱正廷就提议不如去他家看旧电影，家里还有投影仪，家庭影院，可以说是VIP待遇，两个人还可以抱在一起看……看恐怖片也没关系。毕雯珺当然欣然应允，后来发现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就有很多事可干，像这样教教朱正廷拍照，朱正廷跟他讲出去演出时发生的小趣事……或者什么都不干，就只是挤在一起各自玩手机也很好。

如果等实习了真的搬过来住也不错，毕雯珺想。本来如果在本地实习也不可能再住宿舍，势必要租房，那么倒不如跟男友同居，朱正廷一定不会肯收他房租，那他就负责一切吃喝用度生活开支。怎么想怎么圆满，基本已经是一个小家庭的雏形了，好像未来提前实现了一样。

这个公寓其实还是朱正廷租的，因为离他的练舞房近，不愿意开车的时候可以坐地铁去，这条线的地铁也不拥挤，不会有汗臭和炸鸡味。

本来毕雯珺的规划是要回家乡发展的，但是只要跟朱正廷在一起，他愿意留下来，在这座曾经被他嫌弃生活压力太大的城市努力打拼，买一间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屋，不用太市中心也可以，大不了早起一个小时上班……不知道朱正廷愿不愿意。

美好的将来使人神往，毕雯珺忍不住低头去看朱正廷。被他规划在未来计划中的人还靠在他腿上闭着眼，前阵子接了一个MV拍摄的工作，熬了几个大夜，到昨天才结束，现在眼下还有一片大眼袋。

毕雯珺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头去吻他，朱正廷闭着眼睛装睡，没一会儿就破功，笑着去推他的肩，又被毕雯珺抓住手，吻得更深一点，朱正廷嫌这个姿势难受，使点力把毕雯珺推开，又跨到他身上去跟他接吻。

投影幕布没有收上去，投影仪也忘了关，右上角的电子计时表一秒一秒地走字，这个黏糊糊的深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结束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朱正廷叹了口气道：“……饿了。”

毕雯珺说：“去吃饭吗？”

“去吧，都七点多了，吃完我送你去……去打工。”朱正廷很迷信，提起他打工的场所都要再三避讳。

“嗯。”毕雯珺也不跟他客气了，眼睛一瞥看到朱正廷手腕上还挂着他的那串佛珠，“现在还敢进去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但是提前声明，我不想进去。”朱正廷说，“上次是迫不得已。”

“你到门口还会腿软吗？”毕雯珺问，“要不然你停远一点。”

“停远一点也没用啊，那地方荒无人烟，路灯都带闪，停远停近没有区别。”朱正廷道，“不会腿软了，你不要再嘲笑我了我警告你，又不是第一次送你过去。”

毕雯珺无言以对，举手表示投降。

吃饭的时候朱正廷随口问起毕雯珺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你说我现在的这个兼职？”毕雯珺问道。

“唔。”朱正廷道，“你不是马上就要找实习了吗？总不可能就在这里实习，跟你专业也不相关。”

“说不准吧。”毕雯珺道，“其实我们这个专业……你看每年招生人数其实要说真的很少也不算少，不是特别冷门了，但是你看真正的相关从业人员又有多少，很多人都不是在做大学里的本专业工作的。”

“你不打算当记者吗？”朱正廷道，“我觉得你挺适合的。”

毕雯珺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去夹碗里的菜：“我不是在瞧不起你的眼光，只是从你的角度看到的那些我所谓适合的特质也许并非是做一个记者的必备，而必备的那些我却有可能正好没有。”

朱正廷被他说得云里雾里：“那你认为自己缺少什么？”

毕雯珺想了想，答道：“判断力和反应力吧，我缺少那种很强的临场掌控力，比如一个可能成为热点新闻事件在我眼前发生，我首先会有的反应极有可能是不知所措……但是假如是专业素养和应变能力极强的记者，就会第一时间抓住新闻的爆点和要点，在短时间内就作出反应。”

“我听懂了。”朱正廷笑了，“你太温柔了。”

毕雯珺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的结论，耸了耸眉心不作评论：“我连对自己的判断都很模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适合做什么，选专业的时候也没有太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只是综合了分数和学校的专业录取线，选了一个说出去相对还不错的学校及专业……”

“那你辛辛苦苦学了四年的东西就不要了吗？”朱正廷问道。

“我也不想，但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啊……现在大学生基数这么大，人才市场的竞争很激烈，只要不是太冷门的专业都是处于一种供大于求的状态，很多小公司甚至会趁机提供一些看似福利优渥的底薪岗位给应届本专业大学生，就是看准了他们这种不舍得的心态……入职了之后才发现底薪低奖金低补贴低，一个人要干几个人的活，想要升职也很困难，所谓的福利是群体福利，按职位顺阶下去，大礼包就变成一根碎碎冰。”毕雯珺道，“要找到心仪的工作太难了。”

“我发现你现在话变多了。”朱正廷道，“那你考虑过读研读博吗？”

“……考虑过。”毕雯珺笑一笑道，“我也不是一直话少的，你不知道吗？”

“那你现在是还没有选好是继续升学还是去求职吗？”朱正廷自动忽略后一个问题。

“我打算早点开始工作。”毕雯珺说，“不论是本专业还是我将来也许会找到的相关工作，工作经验都会很重要。”

“你的规划好清晰啊。”朱正廷笑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又还没有真正进入社会，听你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的。”

“……瞎猜的。”毕雯珺面无表情道。

朱正廷：“……”

朱正廷：“你赔我的真情实感。”

并不全是瞎猜，毕雯珺的公共关系学老师兼任班主任曾经叫他过去谈过话，因为他每年都有奖学金，可以竞争一下保研名额，甚至也毫不避忌地说了，毕雯珺的性别也是占优势的，如果其他被推荐人是女生的话，这个机会就极有可能是他的，有一部分也是陪跑性质。

毕雯珺跟朱正廷说的那些其实绝大部分是班主任拿来劝他的说辞。

可惜他当时已经是有……有夫之夫，一心想要早日开始工作养家，毕竟要是再读几年研博一路升上去，离他理想中的生活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再者说，他其实对这之中所暗含的所谓性别优势之说发自内心的不敢苟同，否认一个人四年来……甚至可以拉长到说是整个求学生涯也不为过的努力是这么轻易的事么，就仅仅是因为这种自己没有选择权的理由，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摆到台面上来说更令人觉得不齿。

老教授上课第一天就跟他们说过，做他的学生，不论今后境遇如何，勿忘一身正气。虽说只是基于他所教授的课程说的一句箴言，毕雯珺自认还到不了对不公正现象横眉冷对的境界，但他认为自己至少知道是非对错，也算是没白听老教授这么多的课。

虽然主因未必来自正义感，他还是拒绝了老师的好心举荐，表示自己还是对毕业后的生活抱有更多的展望。

殡仪馆那份工作转为正职是不可能的，这点毕雯珺心里也有数，对全职人员的招聘要求也只是高中大专水平，非本地户口三千到五千的月薪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几乎是痴人说梦。还没有明说，但这的确已经不在毕雯珺的考虑范围内了。

鉴于他向来是一个奉行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人，朱正廷的出现可以说是给了他一个认真规划人生的机会，目标一旦明晰，心态也会比同样面对毕业就职压力的同学们平和不少。

好的恋爱的确会让人变得更好，前人所言诚不我欺。

毕雯珺跟负责带他的师傅说明了下半年就要实习的情况，表明了离职的意愿，老师傅虽然很惋惜，但是也表示理解，还鼓励毕雯珺道：“我看你这个小伙子有教养又沉得住气，以后一定能干大事。”

这让人怎么回答，毕雯珺只好微笑以对。干不干大事的没想过，能赚个安身立命钱就好。

现时间还算一切发展顺利，而今后两个人在一起还可以走一步看一步，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下班回宿舍的毕雯珺疲倦但又幸福，在微信里跟朱正廷道了晚安，还没来得及等到回复就昏睡得不省人事。

 

这礼拜有些比较心急的老师已经开始划重点，来上课的学生开始呈现一种合理的上涨趋势，毕雯珺雷打不动坐在后排，架着眼镜拿手机拍PPT。

到大三下半学期大家对老师的套路都可以熟练应对，划出来的重点就是半本书，再给老师发发短信软磨硬泡，还能减一半，勉强背一背记个大概复述得出来，只要是卷子能填满都鲜少会不及格，都差临门一脚了，老师们也不想再与人为难。

还有个别跟老师关系好点的都已经拿到推荐提早去相关的单位实习，缺课也不会被点名，考前再回来跟大家一起浸淫在知识的海洋里。

近一周毕雯珺都没有跟朱正廷见面了，两边好像都很忙，只能偶尔抽出时间来聊聊天，毕雯珺简单说了自己的近况，无非是被一大堆专业书搞得头昏，朱正廷深表同情。

但到了毕雯珺问朱正廷最近在忙什么，朱正廷却三缄其口，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虚虚实实跟他打太极。

毕雯珺敏锐地感到情况不对，但是逼问未果，朱正廷不想说的事，单凭毕雯珺的道行还不够套出个边角的。

下午的课上毕雯珺苦思冥想，抬头看到前排同学穿了一件绿色的卫衣，戴帽子的那种。

……不可能，朱正廷不是这种人。毕雯珺把心里瞎猜的可能性否认掉，最后决定给朱正廷发一条消息。

“……我晚上可以来你家吗？”

发完又开始忐忑起来。说了没时间见面，这样会不会太黏人，会招人烦吗？

但他又怕朱正廷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要相互扶持，假设有什么事发生，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帮得上忙。

很快，朱正廷的信息来了：……你好犟啊。

朱正廷：好吧。

毕雯珺低头看手机，看到这句好吧，不由地露出了一点笑容，意识到还在上课，赶紧摸了摸鼻子掩饰过去。

这节点上满脑子都是朱正廷的事，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毕雯珺晚饭也没顾上吃，下了课就直接杀到朱正廷家门口。

朱正廷来给他开了门，样子很奇怪，大热天还穿了一件宽松的长袖卫衣，跟毕雯珺身上的短袖形成了鲜明气候对比。

“进来吧。”朱正廷一边往里走说，“傻站着干嘛呀。”

他穿大一点的长袖衣服好像总是习惯把手也缩在里面，露出一部分手指，像手掌也怕冷似的。现在也是，衣服至少大了一个码，穿在身上晃荡晃荡。

“你要喝什么自己拿哦。”朱正廷给他开了门又缩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面前是薯片和各种小零食。

毕雯珺瞥了一眼电视，在放一部时下很火的韩剧。

好像也没什么事。毕雯珺心里嘀咕着，去冰箱拿饮料。打开冰箱门的一刹那，毕雯珺突然感觉好像有谁盯着他，猛地转头，看到朱正廷飞速转回脑袋对着电视。

毕雯珺：“？”

朱正廷鬼鬼祟祟的举动令人生疑，干什么偷看他？光明正大看不就行了？

从冰箱里拿了可乐，又熟练地从速冻里拿出冰块，毕雯珺的直觉告诉他，朱正廷又在偷看他。

但是这次他没有回头，维持神色如常，端着可乐坐到朱正廷旁边。

朱正廷感觉有点紧张，但是强装淡定。

“怎么了？”毕雯珺问。

“没怎么啊。”朱正廷故作轻松道，“就是白天工作太累了现在有点提不起精神。”

“那你紧张什么？”

“没有啊，我哪有紧张。”朱正廷垂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别扭地按着遥控器。

“你都没在看电视，看到搞笑桥段也没有笑，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毕雯珺指出，“你受伤了？”

朱正廷：“……”

对视十秒后朱正廷认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毕雯珺道，“伤在手臂上了？让我看看。”

“……不用看了，不是什么大伤，你看我都好好的……”朱正廷扭捏道。

“不是大伤你为什么穿成这样特地挡起来？不热吗？”毕雯珺说，“伤口不能闷，这么热的天，乖，让我看看。”

毕雯珺把声音压低，用一种诱导性口吻说话，并且用一种无辜而真诚的眼神看着朱正廷，灯光把他英俊的五官照得柔和又深邃，眼神攻击在这种情况下不失为是一条良策，朱正廷根本抵抗不了，乖乖地把卫衣脱下来，里面还穿了一件运动背心。

然而右手从肩膀开始到小臂的外侧都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毕雯珺被伤口面积之大吓到了：“这是……怎么弄伤的？”

“没有没有，其实只是包得夸张……伤口不严重的，就是划伤了一条而已……”朱正廷忙解释道，“就是前天我帮着弄布景的时候有一块装饰复合板可能没有安好，就掉下来了，刮到的，就是刮到一点皮而已，你不信我拆开来给你看……”

“别别别你别拆开。”毕雯珺怕了他说一出是一出的作风，怕他真把刚包好的伤口又拆裂了，努力按住他躁动的另一只手。

“舞台布景为什么要你来做？”毕雯珺问，“你们不是应该只负责演出？”

朱正廷把受伤的胳膊架到毕雯珺腿上，道：“去看场地的时候嘛，我看有个很瘦的女孩子在拖一个很大的道具板，让女孩子干这种活怎么行，想着帮一下忙，正好板子就掉下来。”

毕雯珺知道事情多半没他描述的这么平直，但也不再多问，用指肚轻轻给他按摩手背：“深吗？缝针了吗？”

“……吊了几针。”朱正廷笑道，“最近不能剧烈运动。”

“……你不是还有演出？”

“还是客座，没事的，有的是人替我。”朱正廷笑着说，“这段时间没法开工，只能待在家吃老本……”

毕雯珺既生气又心疼，朱正廷好像总是这样，极少去关心自己，说这些事的时候仿佛置身事外，丢掉的不是他的工作他的角色，伤的也不是他的手臂。

“万一伤到骨头呢？你还要跳一辈子舞的。”毕雯珺尽力放缓，不要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太刻板，“下次再去帮别人忙的时候先考虑一下吧。”

“……知道啦，你不要这么严肃。”朱正廷抿了抿嘴，“真的是意外。”

朱正廷的手很凉，可能是纱布包得紧了，血液循环不畅，毕雯珺低着头小心地给他按摩着手掌，发出一声单音节：“嗯。”

“雯珺？”朱正廷突然喊他。

毕雯珺没抬头，应道：“嗯？”

朱正廷凑过去，到他脸颊上亲一下，笑道：“还生气吗？”

毕雯珺：“……”

毕雯珺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不生气了，你这几天都自己在家，吃什么？都是外卖吗？”

“外卖和……泡面。”朱正廷讨好地笑笑，“没法自己做饭嘛，就简单吃一点，出门吃也很麻烦，洗澡也很麻烦，还要包起来，你看我单手洗头，就这个姿势。”

说着还演示给毕雯珺看。

“洗澡没办法，洗头可以出去洗啊。”毕雯珺哭笑不得，“理发店就可以。”

朱正廷：“……”

朱正廷：“……我忘了。”

朱正廷：“你不要说话，也不要笑，我想静一静。”

毕雯珺道：“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家里只有泡面。”朱正廷说，“算了，不太饿，今天还回学校吗？”

“不回了吧。”毕雯珺想了想，“但是明天还得去上课，下课再过来，给你做饭，别吃外卖了。”

“唉。”朱正廷叹了口气，“我太幸福了，雯珺，我爱你。”

毕雯珺配合地抖了抖：“冷。”

朱正廷完好的那只手啪地拍在毕雯珺的肩上，怒道：“这时候不是该说我也爱你的吗？”

毕雯珺被他这一掌打得咝咝作响，连连点头道：“爱你爱你。”

说完抬头，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朱正廷的韩剧几乎没看几眼，又倒回开头重新看，毕雯珺坐在他身边让他靠着，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完两集，毕雯珺像个尽职的看护，勒令病人立刻去睡觉。

伤口的确不怎么严重，毕雯珺第二天帮朱正廷换纱布的时候仔细看过了，包得这么大片可能只是因为位置不太好办。

“我说了嘛。”朱正廷一边享受毕雯珺细致服务一边得意道，“医生说都不会留疤，我问过了，你不要大惊小怪。”

“我没有大惊小怪。”毕雯珺收拾好药箱，抬头看着他说，“这次只是不幸中的万幸，我觉得你以后得学学什么叫规避风险。”

“雯珺。”朱正廷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

“你有时候真的很像老头。”朱正廷冷静吐槽道。

毕雯珺反应出奇的平静：“你没有说过，但是我弟说过。”

“你有弟弟啊？”朱正廷的好奇心被勾上来，“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你没问啊。”毕雯珺说，“你呢，有兄弟吗？”

“我有两个姐姐。”朱正廷说。

“你姐姐肯定都很漂亮。”毕雯珺道。

朱正廷眯起眼看着毕雯珺。

毕雯珺：“我脸上有东西吗？”

朱正廷缓缓摇了摇头，眼睛盯着他不放：“我发现你变了，你以前嘴没这么甜的。”

“是吗？人是会变的……”毕雯珺道。

“我现在怀疑你背着我在外面跟清纯女大学生连麦……”朱正廷说。

毕雯珺：“……”

“清纯女大学生在线连麦写作业。”朱正廷表情严肃地补充完整。

毕雯珺被他搞得无语凝噎，心情复杂。

朱正廷乐开了花，伸手一顿狂揉毕雯珺的头发，相继搞乱人家的发型和心之后，罪魁祸首愉快地哼着歌去厨房找喝的。

 

等朱正廷的手伤恢复得差不多到可以练舞，正好到了迈入夏季的关键时刻，疤还没全消，买来的除疤凝胶正式投入使用。

朱正廷爱美之心驱使，手臂有伤不太雅观，还会吓到小朋友，特意上网购置运动护具遮丑，成天像个网球运动员一样绑着护肘进出。

夏天的高峰还没到，但烈日骄阳已不那么好说话，委实不客气地将热度洒向大地，很公平地在马路铁板烧上炙烤所有主动上桌的脆弱人类。

朱正廷和毕雯珺也是主动上街接受炙烤的一份子，热得头脑发懵，特别是朱正廷，从车里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打起了回家的念头。

“不行了，我要热死了。”朱正廷说，“今天几度啊，怎么这么热……”

“天气预报三十四度。”毕雯珺说，“去喝点冷饮？”

“不喝了，我在攒钱。”朱正廷说，“几十块也是钱……”

毕雯珺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你在攒钱？”

朱正廷斜他一眼：“你是什么表情，我不能攒钱吗，我要揍你了。”

毕雯珺扶了扶下巴笑着说：“不好笑，我请你，走吧。”

“不是开玩笑的……走吧。”一反常态变得抠门的朱正廷被晒得不行，还是被冰饮诱惑，从灵魂深处不由自主地赞同了毕雯珺的建议。

两人在冰饮店坐下，第一口沙冰进肚，朱正廷长舒一口气。

“你刚才说在攒钱是真的？”毕雯珺手脚长得过分，冰饮店的座位为了浪漫气氛固定得空间狭小，根本无处安放。

“你侧过来坐嘛。”一米八三的朱正廷含着勺子指导他的坐姿，“当然是真的啊，我骗你干嘛。”

“你攒钱干嘛？你还有什么想买而买不起的东西吗？”毕雯珺问道。

“有啊，买房啊。”朱正廷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市内房价多高，以后还会更高，我要先下手为强。”

毕雯珺又吓一跳：“买房？”

“嗯，有老婆了嘛……”朱正廷勺子在杯子里兜圈，看着毕雯珺不怀好意地笑道，“早点买房早点娶你过门啊。”

毕雯珺对他满嘴跑火车习以为常，也懒得跟他争辩谁才是老婆这件事，面不改色道：“怎么突然想到要买房？”

“其实是这样……”朱正廷一手托腮，勺子在沙冰里插来插去，“我跟我妈说了你的事……”

毕雯珺神经骤然紧绷：“什么？”

“你不要紧张，我就是说有男朋友了，而且对方很好，然后我妈妈说如果真的愿意一起过日子，以后住的地方是必要的……所以我要攒钱啦，下个礼拜天有空吗？一起去看看房，妈妈说帮我出首付，我想至少装修的钱自己出。”

毕雯珺被他这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

“雯珺？”朱正廷伸手到他面前挥一挥，“干嘛，真的变木头人啦？”

“……装修要多少？”毕雯珺问道。

“不清楚，五六十万？”朱正廷随口道，“我有朋友在做室内设计，到时候可以找他，他会给我们打折的。”

五六十万……毕雯珺泪流满面，被朱正廷说出口就像五六十块一样。

“这不是主要问题……”毕雯珺脑袋里一团乱麻，一时找不到第一根线头，想说的太多，第一句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跟你妈说了我们的事……”毕雯珺好不容易开口。

“嗯，你想不想见见我妈妈啊？”朱正廷说，“我妈妈倒是很想见见你，她说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感谢我吧，我把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毕雯珺还没能完全找回中文语法，开口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朱正廷问道。

“就是我们在一起……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毕雯珺实在心乱如麻，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就抛出去了。

不论恋爱多么甜蜜热烈，突如其来的承诺还是会让人有种不切实际的错乱感，毕雯珺不是担心自己对朱正廷的感情，只是面对爱情和现实的交叠处，凭谁都不敢全然笃信，而他作为男人也还有其他的一些自私的小心思。

“什么意思？”毕雯珺听得出朱正廷的语气很快冷下来。

“……我还没有毕业，连实习都没有开始，我的将来全是未知数。”毕雯珺道，“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跟我一辈子在一起。”

毕雯珺的手心一直在出汗，说话的语气里有些激动，又有很多不安。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朱正廷莞尔道，“除非你后悔了。”

“我不会。”毕雯珺想也没想，“我为什么要后悔。”

“那就好了嘛。”朱正廷说，“那你想见见我妈妈吗？”

“……这么快？”毕雯珺还是有点怕，见家长不是小事。

“你不要怕嘛，我妈妈很和善的……不过你不想见就算了，以后再说。”朱正廷笑道，拿手指轻轻戳他的额头，“你好紧张啊。”

毕雯珺抓住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我是真的好紧张。”

“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在逼婚的大龄女青年。”朱正廷说，“买个房而已，哪怕……我是说假如我们分手了，我自己也是要住的啊，又不是为了你买的，不要自作多情了，弟弟。”

毕雯珺知道朱正廷是看出自己心思，在安慰他，但性格如此，心里再是波涛汹涌也说不出多的话来，就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自然也就并没有看到朱正廷此刻注视他的复杂眼神。

 

约定的看房并没有成行，朱正廷临时接到了工作，要去国外演出，给他发消息说只能下次再约。

毕雯珺问他要不要去机场送他，开他的车去，再帮他开回来。

朱正廷回复他说不用了，到时候跟舞团的人一起走的，还是一大早的航班，犯不着特意早起送他。

但是出发那天早上毕雯珺还是起了个大早，六点给朱正廷发消息：出发了吗？

朱正廷过了半小时回复他：……刚起床，你干嘛起这么早？

毕雯珺：我去送你？

朱正廷：不要啦，舞团包了大巴哦，马上就来了，你是不是想去看我们团的美女？我告诉你，不批。

毕雯珺：……

毕雯珺：好吧，那我就远程陪你等飞机，早餐吃了吗？

朱正廷：还没，一会儿去吃，你吃了吗？

毕雯珺：食堂刚开，我现在是全校最早到食堂的十五个人之一了，有励志早餐吃。

朱正廷：……励志早餐是什么？

毕雯珺拍了一张手里的煎饼果子拍给他：你看，很励志。

朱正廷发来一个鼓掌的表情：了不起，好好享用吧学霸弟弟，哥哥要收东西了，再跟你聊天就要来不及了！

毕雯珺笑着跟他打字让他快去收拾。

励志煎饼果子也没那么好吃，学校食堂偷工减料，几乎就是摊了张蛋饼裹点儿菜，酱料都掺水过多，嘴里要淡出个鸟来，毕雯珺想了想，站起来去打豆浆。

迎面碰到以前找他帮过忙的学生会成员，头一次这么早见他，跟他打招呼：“早啊学长，怎么今天这么早。”

毕雯珺呵呵笑道：“早起谈恋爱。”

对方：“……”

到毕雯珺晃到要去上课了，朱正廷才给他发消息说到机场了。

原来是这么晚的航班吗，还说早班机？毕雯珺对他无话可说，猜到他收拾完出门一定没早饭吃，于是回复道：到机场买点东西吃。

朱正廷回道：知道啦，你不要像我妈妈……

毕雯珺：那我下次不说了，我真是吕洞宾。

朱正廷：我咬你怎么了，我不能咬你吗？

毕雯珺：嗯？

朱正廷：……你真的好烦啊我不要理你了。

占到便宜的毕雯珺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哄了几句，告诉朱正廷自己要去上课了。

而朱正廷打字的语气看起来都已经很没好气：快去快去。

然而毕雯珺上课不到十分钟，又收到了朱正廷发来的一张机场搞怪自拍，憋了很久才没笑出来，强烈谴责朱正廷影响他学习。

朱正廷去国外要待满一星期，大型影视公司豪掷千金，请他们一整个舞台去只是给电视剧配几场戏，朱正廷在视频里给毕雯珺说工资，最后感慨一句：“土豪啊！”

毕雯珺觉得从他嘴里说别人土豪很好笑，便道：“比你还土豪吗？”

朱正廷刚放了厂回宾馆，打的一头发蜡没来得及洗掉，梳成个大背头，靠在椅背上装模作样道：“我回去也开个公司，重金聘请你当小蜜。”

“那今后就仰仗您了，老板。”毕雯珺道，“请问小蜜要做什么呢？”

“照顾老板的生活起居。”朱正廷笑道，“端茶送水，还要刷马桶。”

“行吧，成交。”毕雯珺说，“可以不要工资，养着我就行，还能给老板暖床。”

朱正廷说道：“嗯，我是法人代表，老板不是我，我看老板可能会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秃头大叔，辛苦你了雯珺，我很感动，暖床可以，千万不要脱裤子。”

毕雯珺：“……”

朱正廷有相当一部分时间是乖顺得惹人怜惜的，在毕雯珺眼里他像一团被抻得细长的面团，但是恋爱中的面团时不时会筋道一下，时时语出惊人，让毕雯珺无言以对。

同城突然变异地的日子不太好过，只有朱正廷时不时的消息和弹来的视频尚可叫忙碌复习的毕雯珺差强人意，学海无涯，而毕雯珺还在尝试做几个浮潜。

从确定恋爱关系到现在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蜜里调油，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每一天都在期待下一天的来临，毕雯珺从前从没有这样的感觉过，好像天天在等太阳快点升起来，好让他开始新一天的恋爱生活。

可老天好像不会让人总是称心如意，当幸福到一个平缓的结点后总有一个突兀的转折。

毕雯珺今天发出的第三条消息依然石沉大海，他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又拿起笔。

朱正廷从异国出差回来之后好像突然变了个人，对毕雯珺的态度从柔情似水变成不温不火，只要毕雯珺不主动找他，他就绝不会发消息来，回也回得很慢很敷衍，常常聊不到几句就说累了或者有事，说要见面也总是搪塞，见面的时候也总显得冷淡……

这一百八十度大转折的变化让毕雯珺措手不及，但别说七年之痒了，他们之间连七个月都没有到。

饶是毕雯珺再是个木头人也知道出了问题，可问题出在哪，他如何也参不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难道是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了，朱正廷已经开始厌烦？

毕雯珺的性子太耐，就算参不透也不说不问，练得一手好气功，最擅长的事就是憋话，恋爱受挫，就把精力暂且投入到学习和找实习上去，本来这两件事也够他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候竟然成了好事，聊以解忧，就这么得过且过了一个多星期。

直到他某天被网页弹窗干扰到。他从来都是看都不看直接关掉，这世道镜头前的大家都是骗子，天气预报都不能免俗，八卦也没有意义。但这次不一样，有个熟悉的人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大标题是著名流量女星的名字，后面跟着异国密会鲜肉男友字样。照片上朱正廷穿的那件衣服还是他们一起去买的，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一个寂寂无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鲜肉”傍上了当红小花，一段当做媚俗谈资的花边新闻，却让毕雯珺一颗心如坠冰窟。

当晚他给朱正廷打了电话，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如常：“你这几天有空吗？我想……我的报道写完了，还记得吗，就是最早的那个，想拿给你看看。”

他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手机壳被他捏得滑腻。不知朱正廷能不能拆穿他拙劣的谎言，毕竟网络时代，这种东西是可以发电子档的。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朱正廷一如既往柔和的嗓音缓缓淌出：“嗯，我明后天都有演出……”

“我可以去后台找你。”毕雯珺难得强硬地坚持道，复又放缓语气，“正廷，我很想你。”

“……我把时间表给你发过去，就这样吧，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晚安。”朱正廷的声音显得有点动摇，但很快又稳住了。

毕雯珺抬头看天，今夜又是漫天星斗，明天会是好天气。

“晚安。”毕雯珺轻声道，没有急着挂断，听着已断线的忙音，慢慢地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得绵长。

TBC